難以啟齒的變聲性假聲

小羅,一個害羞靦腆的大男孩,話很少的高中生,說話時總是頭低低的,不大好意思看我。初次見面時,他很羞赧地說出自己的需求:「我覺得我的聲音怪怪的,有人說很像女生,可是醫生說我的聲帶沒有受傷。」

特別的青春期煩惱

『你覺得你的聲音哪裡怪呢?』這是我身為治療師的習慣,我喜歡聽病人多說些自己聲音的故事。
「嗯~我也不知道,就覺得怪怪的」小羅帶著一點鼻音這樣說道。
『為什麼現在來看看醫生呢?最近才這樣嗎?』
「因為明年要準備面試。」
『除此之外呢?有其他原因嗎』
「有一個國外義工的活動,我很想去」
「要面試」
面試,這件事情,造成這位16、17歲的大男孩極大的困擾,打破了他這幾年來生活的寧靜。

的確,他的聲音聽起來是與同儕不同的,鼻音偏重,音調偏高,一般男生說話的音高大約在120Hz上下,但小羅說話的聲音測起來,有160-170Hz這麼高,所以有時候講電話會被以為是女生,所以小羅會覺得自己聲音不是沙啞,但是怪怪的。以小羅這樣的情況,在嗓音異常的診斷中,我們稱之為變聲性假聲(Mutational Falsetto),也可以說是青春期嗓音異常(Puberphonia)。

竟是嗓音惹的禍

變聲性假聲是一種功能性嗓音障礙(聲帶沒有受損,但是卻仍嗓音異常)。當我們逐漸成熟時,喉部位置會降低,聲帶拉長、聲道會擴張,嗓音音高隨之降低,男性約下降1個八度音(從260Hz降到約120Hz),女性約下降2至3個半音(從260Hz降到220Hz左右)。然而,當經過變聲期後,嗓音音調沒有隨著喉部構造成熟而降低或是降低幅度不夠,就則稱作變聲性假聲。 通常,變聲性假聲的嗓音特質通常是說話音高過高音,如孩童般,且會伴隨一些氣息聲與拉緊聲,唱歌容易破音...等,這情況比較常發生於男性。

影響範圍甚廣,從心理到生理

造成青春期嗓音異常的主要原因如下:對於新的嗓音感到彆扭;無法接受轉變為成年的角色;希望保持女高音,如歌唱需求;肌肉不協調;或其他不明原因。變聲性假聲通常在青春期被發現,患者容易覺得尷尬,自尊心低落、不好意思說話,不僅會影響患者與同儕的互動經驗,也可能會影響求學過程。然而這樣的嗓音問題,容易一直持續到成年以後,增加病患心理的壓力,進而迴避社會活動,影響整體的日常生活與溝通狀況。

語言治療師可提供治療策略

在我們音聲團隊中,近三年來就遇到了6個有這樣困擾的男生,年齡最小的是15歲,最大的是30多歲的成年男性。這樣的患者在臨床上通常會以嗓音治療介入,找出心理問題並調整說話音高,通常會有不錯的成效。

小羅在治療室的訓練很成功。我們綜合運用了多種技巧,包含咳嗽出聲、用硬起聲發母音、放鬆運動、低鳴音(Humming)、徒手喉部技術(Manual Circumlaryngeal Techniques)、重塑喉部位置、按摩...技巧,讓小羅很成功地發出符合男性的嗓音,而且透過音高視覺化的軟體應用,治療效果很穩定地維持到小羅的日常溝通。


半年後的相遇

『最近覺得聲音怎麼樣呢?』治療結束後的半年,我約了小羅回治療室聊聊。
「現在在學校的時候,比較敢跟同學講話了。」小羅還是有點害羞地回答,但是明顯比較有信心了一點。
『在家呢?爸爸媽媽覺得你的聲音如何?』
「有,他們覺得很好。」小羅笑得很開心
「教會的朋友也覺得很好」

我不知道他的義工面試如何,但我想,現在他有了表達自我的勇氣了。

聲音的問題,有時候影響的層面遠大於我們的想像,不是嗎?

Reference
Roy, N., Peterson, E. A., Pierce, J. L., Smith, M. E., & Houtz, D. R. (2017). Manual laryngeal reposturing as a primary approach for mutational falsetto. The Laryngoscope, 127(3), 645-650.